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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上的花瓶里插着的几支柳枝柔软地垂下，室内静谧的空气渗出清冽的温柔，陈五常面红耳赤地逃避着李云启灼热的目光，却躲不开李云启的手掌在腰间按揉。

“重了？”

陈五常摇摇头，李云启的分寸掌握得很好，只是这种感觉没来由地让人有些难为情罢了。

李云启笑着，他问陈五常原谅他好不好，陈五常似乎用了一点时间来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，然后，他看到小孩儿不计前嫌笑容，听他说了一句“好”。

陈五常愿意给他最好的，便是最好的回应。

无论何时想起，都让人觉得心满意足，认定他值得人间最美好的一切。

除夕夜，家奴点起一排灯笼，朦胧的红色烛光在黑暗中闪闪烁烁。李云启同范建和陈五常往正厅过去。

范建垂眸看着好奇地看向四周的陈五常，“感觉好些了吗？”

陈五常被点到，收回目光。范建的神色依旧温和，陈五常点点头。

范建微微一笑，不知陈五常何时才会主动同自己多说几句话。

李云启轻轻摸摸陈五常的发顶，把束起的发髻揉乱了些，映着月色烛光，看起来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毛绒绒的光晕。

“年后，先生就要开始讲治国理政了。”

范建颔首，“是啊，这不是你期待的么。”

陈五常看见，李云启剑眉星目，神采奕奕，似乎踌躇满志，势在必得，治国理政可能就是李云启想要的，陈五常琢磨着，心里生出几分主意，把李云启和范建所说的往心底记了又记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李云启摩挲着他的掌心，陈五常才意识到两人的注意力又转到了自己身上，细细想了想，不知该如何与李云启表达，拉拉他的手。

李云启弯下腰，侧耳听他说，

“我想帮你。”

陈五常感到李云启攥着自己手掌的手狠狠地收紧了，范建的笑意变得格外让人心安。

诚王府的年夜饭热闹不喧哗，温存亦不炽烈。

陈五常坐在李云启身边，乖巧地吃着李云启递给自己或是夹给自己的食物，都是自己没吃过的，美味精致。

诚王爷和王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，李云启和这个精致的小孩儿倒像是多年的默契，一个关心得无微不至，一个享受得自然而然，旁若无人得就像是其他人均是陪衬似的。

范建偶尔也会关心这边，也不显突兀。

倒是李云睿和李治，对这样的景象感到不自在，好像桌子上摆得不是佳肴，而是馊汤似的。

“时辰不早了，各散去罢。”王妃挽着诚王爷的臂腕，似是乏了。

李云启和范建告退后，便同陈五常往湖边行，往年他们都会在这里放烟花，今年，多了一个陈五常。

陈五常年纪尚小，入夜了，便有了倦意。李云启把他抱起，陈五常靠着他，眼底泛着湿气。

湖边的雪未融化，湖水中映着晴明的月亮，水波粼粼，夜色幽静，把三个人的心事拉得很长。

范建从口袋里取出几支烟花，在灯盏里点上火花，递给陈五常，“当心。”

陈五常小心翼翼地把烟花远离李云启，捏在手里，他未见过烟花，好奇地端详着，烟花顶端发出呲呲的细音，少顷，便冒出亮亮的烟花丝，像绽放的蒲公英，亮闪闪的，飘落满地晶莹。

陈五常的眼眸里到映着烟花的明亮，愈发灵动。慢慢漾开粲然的笑容，就像暗夜中的一点萤火，点亮了李云启和范建的心。

李云启扬起下颌，轻轻地在陈五常耳尖落下一吻。

陈五常感觉到耳朵上温热的呼吸，瑟缩着看向李云启，愕然又心安，矛盾着共存。

“新春快乐。”

这月色与雪色间，你是人间第三种绝色。

李治失眠了。

最近不知道为什么，似乎所有的事都和陈五常有关。

让他难以消化。

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，陈五常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在他眼前，一举一动都如同走马灯一样，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碾过，愈是想忘记，愈是清清楚楚。

李云启从来未和什么人这样亲近，原本他以为是自己和李云启年纪差得大，没什么相似之处，如今他亲眼见陈五常融入李云启和范建中，毫无违和感，才发觉他以为的并不是他以为的。

只是他越想越惊觉，他并非是在为自己融不进李云启的世界而恼火，而是因为明明陈五常和他才是该如李云启与范建一般成为挚友的，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和别人在一起了？

李治又翻了个身，顿觉烦心，嘟嘟囔囔地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心事。

细密的火花，在空气中划出绚丽夺目的光芒，范建看得有些出神。

每年守岁，他和李云启，点燃一支又一支的烟花，直到最后一抹火光熄灭才肯罢休。

儿时是喜欢那抹亮，就如同如今的陈五常一般，只是一年一年过去，他们的沉默渐渐心照不宣，在无尽的黑暗中苦苦寻找，却觉得再也不会有彼时的心境。

却没想到，因为陈五常的出现，他们仿佛回到了孩提时，身处光明中，事事皆有希望，件件皆有可能。

未来可期。

范建看着陈五常在烟花忽明忽暗中的笑容，心似乎是被浸在温暖的柔软中，从哪一刻起，陈五常成了他的软肋，从哪一刻起，他深深沉沦。

也许，万事有定数。

陈五常就是他的定数。

春日未至春已至，五月春风拂柳堤。

TBC